权力傲慢的表现之一,就是决不允许非掌握权者染指权力。
这不是一句废话。当事件涉及公共利益时,掌权者由于种种考虑,宁愿选择消极作为,也绝不会放任普通民众代为行使权力。这应该才是最近发生的火车砸窗事件真正深刻的解读。很多人通过翻阅相关法律、法规,力图证明在当时砸窗是正义合理之举,但那没用,因为相关条文对砸窗时机的认定说得很模糊。这不,铁路官方的“通报”主要就是为了说明当时根本就不会出现什么可怕的后果,不但没有砸窗的必要,砸窗后反而还可能引起更为可怕的后果。然而老百姓自己最能共情自己,难道真要等到热坏、热晕一两个之后才达到砸窗条件吗?所以,这件事最终就演变成了“公说公有理,婆说婆有理”的舆论博弈。
除了批评“相关规定”及其认定标准的不合理外,我们还应当关注一个更为根本性的问题,那就是掌权者的权力傲慢。其实,类似的事件在过去是时有发生的,例如在发生地震时,学生必须刷脸出闸机;例如疫情期间楼层发生火灾,楼管则死守侧门,谨防有人冲开“逃生”。最近发生的火车砸窗事件,其荒诞程度如出一辙,但权力方总有“充足的”理由:小地震,没有达到关闭刷脸或准许翻越闸机逃生的必要;一户失火,没有达到开启整栋楼逃生侧门的必要;当然,一点小小的高温,砸窗透气也是非必要的,更何况“我们”还做了其他很多方面的降温措施。如我们所想,这些理由不是基于事实作出的科学判断,而只是“他们”从主观上为自己的消极应对所找的说辞。
真正的原因是他们惧怕混乱,从根本上说是惧怕自己的权力网被冲破,或被代替从而引起的混乱。管理的本质就是建立秩序,管理者最大的愿望是把一切都纳入规则之中,希望一切都按照事先设想的来运行。(哈耶克在《通往奴役之路》中称为“计划”、“计划者”,或许更为准确。)然而管理或“计划”有两个致命的缺陷,一是技术问题,如紧急事件发生时最高管理者的应对命令无法及时送达,二是最高管理者必然是一个“人”。相比于前者,后者是根本性的,是原罪性的,也是永远无法解决的。如果社会一定要按照一定的计划进行管理,那么管理者就一定要是一个“完人”。但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。
这个“完人”的英明程度,需要具备预测未来的能力。如果一切事情的发展态势他都能够掌握,那么无论他的“计划”多么独断专行都无可厚非。然而实际的情况是,根本就不存在如此英明的计划者,因为他是一个“人”,是人就有好恶、偏爱,对一件事的决断受制于他所处的环境,更受制于他的知识结构、信息掌握情况等等。这就是人治的底层逻辑,也是人治社会的悲哀。
虽然计划者不可能在事实上掌控全局,但掌控全局却是他管理这个社会的最高理想,而局面失控,则会显示出他的无能,并进而影响其掌握权力的合法性。为了使其权力稳固,达到他“理想”治理效果,又会产生出所谓的推责、以谎言粉饰太平等等操作。不过,在这些不得已的糟糕状况出现之前,他们会把管理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,决不允许别人僭越。别人一旦僭越,就意味着管理计划的失控,就意味着混乱无序局面的来临。这是他们深感恐惧的。
如何是把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呢?简单地说就是,行,由“我”说了算,不行,也要由“我”说了算。就以上案例而言,抛开管理技术不谈,你以为“他们”真的在乎撤掉还是不撤掉刷脸闸机吗?你以为“他们”真的在乎在火灾时是打开还是不打开侧门逃生通道吗?你以为“他们”真的在乎砸开还是不砸开封闭车厢的玻璃窗吗?他们在乎的是行使这些权力的主体是不是他们自己,只有在他们同意你砸的时,你才能砸,没有同意你砸,就坚决不能砸。中国网发布的那几篇“洗地”文,并非基于他们对其管理制度的自信,而是源于对自身权力被僭越的愤怒。这就是权力傲慢。
在涉及公共安全的事务管理中,权力应向公众有更多的让度,以弥补计划管理的缺陷,让民众自救。然而在计划者眼里,他们与其让事态在其控制范围内失控,也不愿把权力让给一个素不相干的人。即使真出了问题,也还有另一些游刃有余的应付手段,如以“大局观”来安抚民众(砸窗后可能导致更大的损失,热坏一两个人是最低限度的损失,他们已做到最好了)。如甩锅给基层权力执行者,“指责”他们不会变通行事(这是自相矛盾的,实际上他们对上级必须绝对“忠诚”)。他们希望每个人在面临危险时都能安分守己,如他们说所:“真正的英雄主义,不是挥锤打破规则,而是在困境中主动成为秩序的守护者。”(2025年7月8日,冉顶平,于湖北应城)
长胜证券-炒股平台杠杆-股票配资查询网址-配资网上炒股配提示:文章来自网络,不代表本站观点。